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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城今夜只怕有半数贵亲都睡不着觉,李辞盈亦然。要促成此事,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,裴听寒每一招一式都牵动了她凌乱无章的心跳,真到了日焰相汇的一刻,险些让人把袖口也攥破了。
今夜月色格外薄凉,蟾光将阑,银汉低悬,可在李辞盈看来,不会再有比此时更好的了。
烛烟浮竹帘,她枕手倚在西窗下,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案几上的玉石卧炉轻抚——萧应问如此大方,她本是不想要他的命,谁料他非挟了她的痛柄步步逼近。
与其终日惶惶,不若放手一搏。
睡是睡不着了,那便将往扬州的行李再整理一遍,一掀了锦布,里头过半数之物皆是那人所赠,可惜李辞盈丝毫不觉愧疚——送了她的,那当然就是她的东西,谁也没把刀架在萧应问脖子上令他非喜爱了她不可。
正是翻着手中的账本呢,窗外忽一阵树影摇曳,未待去瞧,绯衣少年已一阵风似的径直闯到眼前。
院内浮影交横,裴听寒周身冷意堪比冬日檐下倒垂的冰,既是凛凛升萧索,也是寒露沾凄寂。
李辞盈有些惊着了,“郡守?”她躬身取了撑木,将窗牍顶到上边去,又招手令他进来说话,“萧世子如何了?”
如何了?裴听寒不晓得,他漠然摇摇头,“消息传不出来,但永宁侯爷来台狱问话时脸色不太好,匆匆几句又有随从赶来找,想必……”他瞅见李辞盈脸上的关切神色,微微压低声音,“那人伤势颇重。”
竟不是当场毙命?李辞盈可谓是失望至极,她缓下一口气,“那……飞翎们查得如何了?”她顿了顿,又做担忧状,“讲武一事本就凶险,世子自个坠马,如何能怪到您头上去,梁校尉好不讲理!”
话说完了,对面那人始终沉默着,一双眼睛沉如湖水般的,深邃幽暗,似有未知涌于冰面之下,只待某个时机,一触即发,不可收拾。
李辞盈一抚发颤的手臂,便又道,“……他们审案手段一向是毒辣,您可是有哪儿伤着了?”
字字尽关心,句句情意切,可裴听寒如何不晓得她在说谎。
纵人海漩涡围绕萧应问沸腾回流,他的目光却始终离不开李辞盈,那些心机和诡秘一字不差刻在脸上似的,他盯着她,极慢地自袖笼中摸出一物。
琉璃穗子沾过泥水,早是结了块儿了,“哐”一声拍到眼前来,李辞盈险是吓出个嗝儿。
裴听寒道,“穗子结团,不若阿盈将那日予月影梳毛发的篦子拿出来,顺顺它?”
“……”
那怎能呢,李辞盈还没傻到将罪证留在自个身上,沾了紫玉粉的篦子早扔进了沛河,聚光的三棱镜也捣做碎末洒进鹅石道,便是神仙亲临也找不回来的。
他此时发作,莫非真是被飞翎卫在哪儿钻营出破绽,要让裴听寒来与她对峙?或是只因为手段不够磊落,他不屑与她为伍?
没来得及多想,那人便倾身坐过来,李辞盈只觉眼前一黑,腰上抚着的大掌就已顺着系结儿一路往下,裴听寒撩进李辞盈散在榻间的裙裾,两指准确无误按在了她腿侧的新伤。
疯了不成,李辞盈疼得“嘶”了好几声,抬了手去推他的,裴听寒叹了声,到底舍不得再严苛,揽上肩膀将人压进了怀中。
他闷声道,“受了伤,怎不知敷药?”
此间有片玉在的,若不慎让她瞧见伤口难免会多想,为保此事万无一失,李辞盈便没有处理。
相对这点子小伤,裴听寒之冷待才叫人不舒服,李辞盈低哼一声,硬邦邦说道,“妾无碍,过两日也就好了。”左右挣了两下,那人手臂收得更紧,她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