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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倾此刻感觉自己,就处在这样的境地。她被谢衡玉掐着腰箍在怀中,却愕然地尝试着后退,这使两人之间维持了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。谢衡玉眼前覆盖着的白绸很长,末端随着他的黑发垂荡下来,太过细节,并不像是能够出现在一个梦境中的幻影。
池倾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,试图将自己的神识抽离出去,站在更高的维度判断一下如今的情形——这真的是梦境吗?还是她不慎落入了某个幻境?更有甚者……她眼前的,难道真的是谢衡玉本人?
然而神识还没扩散多远,便触及到了虚无的边界,那边界之外是一片荒芜的黑暗,边界之内也只有池倾所在的这一间屋舍。
很明显,这绝不是现实。
池倾收回神识,表情呆滞了片刻便立刻恢复清明,她垂下眼,无声地打量着谢衡玉抚在自己颈上,却没有发力的手。
这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,从她的角度并不能看到他的手背,却可以顺着他的动作,一路观察到男人青筋微微凸起的手腕,和被结实漂亮的肌肉包裹着的小臂。
谢衡玉从来没有掐过她。对于任何一个生物而言,脖颈都是一处极其脆弱的部位,谢衡玉一直以来都是个十分温柔的人,这种动作所彰显的压迫感和威胁意味太过浓烈,池倾知道他绝不会对自己做出类似的动作。
因此,即便谢衡玉在这七年中变了很多,池倾也从没想过他有朝一日,会把手这样搭在她脖子上。
这个动作本就出乎她的意料了,更奇怪的是,他这样抚着她的颈,却没有用力……更罔论他在片刻之前,竟清晰明了地对她说出了“七年”这个确凿的时间。
池倾眯起眼,安静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:“你究竟是谁?”
若只是她梦境中的一个幻影倒也罢了,怕就怕,是什么可以制造幻境的邪祟,在她这刚刚出关的档口乘虚而入。
池倾闭关的这七年消耗太大,妖力未增反衰,若是为了在幻境中伤她,她估计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。
可是谁知这句话出口,眼前的男人反倒冷静了下来,他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明白了什么,嘴角那夸张到有些疯癫的弧度缓缓沉下,双唇抿成了一条有些苦涩的直线。
许是因为有白绸的遮挡,男人此刻下半张脸的轮廓便显得愈发鲜明,池倾发现眼前这张脸的骨骼感比记忆中更强了一些,轮廓也更加锐利——只是,这并不是谢衡玉刚离开妖域时,那种过于病态的消瘦所致,反倒给人一种……年岁累积而逐渐形成的成熟感。
池倾心中的那种惶惑更深,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这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,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。
她手心传来的温度是暖的,与谢衡玉梏在她腰间的手掌温度形成强烈的对比——如果是梦境或是幻境,会有这么微妙的细节吗?
池倾的呼吸都微微放缓了,这回遇到的事情太过玄妙,使她不得不往自己闭关时那几个相同的梦境中回望……在那些梦里,谢衡玉是什么样子的?
因为陷入了沉思,池倾的神情变得有些空白,连动作也不由得迟缓了下来。
谢衡玉就这样感受着她坐在自己怀中,用那种过于温存的动作抚着他的脸颊,仿佛她仍有多在意他似的。
可是,是谁七年里都没有半点消息?是谁将自己最忠实的心腹派往谢衡瑾身边,却对自己不闻不问?又是谁在出关之后的第一时间,就对着他说了“再见”?
谢衡玉将池倾的手从自己的脸侧移开,失明之人的其他感官更加灵敏,因而此刻女人皮肤细腻的触感在他掌下显得无比真实,这是他以往梦见她时完全没有体会过的细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