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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岁春末,李辞盈曾随玄甲靖卫军往瓜州巡营,西三州天气恶劣,巡队回转途中偶遇雪暴,他们暂于赛尔河谷休整。
那夜万星黯淡,皓月乱洒,她于白茫茫的雪丘尽头见得沙狼迁徙。那时雪有寸深,头狼以精壮之躯刨出前路,后边狼群亦分工有序,行队走势迅速、通畅,那一声声狼嚎向月,倒显严阵以待的玄甲军十分狼狈。
生于陇西的孩儿,哪个不晓得狼群所向披靡的秘要——乱世之中何能独善为身,不过以血脉捆绑为亲族,众狼生,孤狼死。
在纪清肴一事上,李辞盈亦笃此法而行,她之犹豫不过在于该如何下手不落痕迹,而从未觉着庄冲会如何——既损族益,怎也该除去她。
可惜事与愿违。
纵萧应问一并揽责于自身,李辞盈多番思索过,不难猜出其中内情,第二日再自梅娘子那儿听了庄冲带伤挂幡笼的事儿,一切就都明了了。
那时自九台山归家正值重阳,仍是得萧应问吩咐,李宅才记得布置菊花盆景与茱萸等,庄冲何能想到这些。
只因这时日有了纪清肴在,他伤重仍不忘了挂灯笼。
以李辞盈如今权势,早不惧庄冲离群索居,只是前几日答应姑母要一同过来瞧他,这会人去楼空,又怎好交代。
面对李兰雪的疑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,李辞盈憋到最后,倒是对庄冲经年累月不肯递送消息的埋怨涌上心头,竹筒倒豆子似的怪罪起来。
说着说着,既觉委屈又感不解,鼻子也酸了,落了好些泪珠。
李兰雪倒来安慰她,“二郎性子咱们还不明白么,自小爱听些锄强扶弱的故事,立志就要当大侠,咱们几个现下是好得不能再好了,可阿肴姑娘却生死难料,想若是状况掉倒过来,他一样是要保咱们。”
这能一样么?!纪清肴可不是他们自己人,也从来未给过李家一分好处。李辞盈张口想反驳,可转瞬又想起那夜丹霞岩谷中遇见,庄冲毫不犹豫往火篝里扑去的决绝。
又是谁灭了白家满门,为阿姐报仇雪恨呢?
李辞盈一时哀叹,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李兰雪也叹,“既二郎要走,咱只当他没回来过,你就快要成亲,该是多些笑脸才好,让萧世子瞧着了也高兴。整天哭丧着,那边多少要不满意。”
李辞盈自个都不高兴呢,哪里管得了别人,没好气哼了声,“不满意又如何,阿盈就是这般的,要再好脾性也是没有了!”
再想了那些不顺心的,她气得一摔帕子,“到底是人家侯府权势熏天,这还没嫁呢,姑母心都偏到‘那边’去了。”
李兰雪怎会偏心呢,为此亲事,她早不知睁眼了多少个难眠夜。此刻重重一叹,哀道,“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,他永宁侯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家?侯门、客路,似天远,似海深,金槛一闭,谁能听得到里边半分人声?姑母怕你在他家吃了苦、受了罪,连一句知心话也寻不着人说。”
她语重心长拍了拍李辞盈的手,“夫妻之间和融些总归是有好处的,鸡飞狗跳的,姑母怎放得下心?”
虽说如今萧世子给予这许多好处,可李兰雪没忘了前月里可是裴郡守先请人上门提亲的,他萧世子不管不顾,任凭人家如何解释都不听,仗了权势直把她一家都掳来长安城,可不是没皮没脸的东西!
另外,李兰雪仍记着上回的仇呢,她一瞪眼,“若真按我说,就不该嫁这样的人,你记得那夜咱们请他来院里吃饭,半途说走就走,连一句客气话也不给留,那时尚且如此,做罢了郎子,想也是不好相与的!”
哦,那夜——那夜她打落了萧应问一颗牙,人不得立即找医